藏南

掉进冷圈是我的宿命,搞到真的是我的好运(●'◡'●)

天曜×雁回‖钓鱼总是空军怎么办

  “公主,这已经是您第三十二次挂鱼饵了……”

  介于湖畔之内顿时腾起的猩红色法力威压,阿嚏还是闭上了嘴。

  阿嚏以前其实不叫这个名,他是一株狗尾巴草精,本来也算山野间一只来去自由的小精灵,怪就怪在某日他显出真身随风飘扬时——请不要指责他是一株不检点的草,真的没有一株草拒绝得了在风里自由飞扬的感觉,不信你看向日葵,在风里摆得比他更荡。

  可悲的是,当他沉浸在这温柔春风中时,突然来到了一个暗不见天日的地方,还没等他反应过来,一阵更强烈的风就掀翻了他并发出一声通天彻地的龙吟——龙打喷嚏。

  被吹飞的阿嚏挂在树上,两眼懵地看着一条红色的龙腾空而起,搅动起天上的云、湖泊里的水,八方生灵都在不约而同的震颤。

  直到那龙变成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。

  模样甚是可爱。

  然而举止不太可爱,因为她手指一动法决一催就把他从树上掀了下来,并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——狗尾巴草我啊,今天就要变成通心草了啦。

  “你是……一株狗尾巴草?”小龙女一眼看出了他的真身。

  他瑟瑟发抖地点了点头。

  小龙女眨眨眼,然后甜丝丝地笑道:“本座好好的在此修行,差一点就要参悟大道,你居然害本座打喷嚏,你该当何罪?”

  狗尾巴草只是一株狗尾巴草啊,他那里能懂一株狗尾巴草的被动技能就是让人打喷嚏呢?

  他怕得舌头打结:“龙龙龙龙龙龙龙……君大大大大大大人,饶、饶命啊……”

  小女孩不置可否,只问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  “我,我叫逐风散、散人。”

  因为喜欢被风追逐的滋味于是给自己取了这么个文绉绉的名。

  小龙女却嗤之以鼻:“还挺雅致,这样吧,本座缺一个跑腿的狗腿子,虽然你是狗尾巴草,也……勉强。你以后就叫阿嚏好了。”

  他……哪敢说不啊!

  从此就成了这蛮横不讲理的小龙女的仆人。

  话说这小龙女本名叫做满月,年三百二十二,是一条不折不扣的灵龙……幼崽,这么说一定会被她拔得一根毛都不剩。

  当然她的父母是谁便昭然若揭了。

  小狗尾巴草也没比她大多少,当年那场震惊四界的玄妖之战发生时,他还是一株只会替人挠痒痒的狗尾巴草……是以并没有亲眼见过那通天彻地的灵龙天曜和前黑气之主雁回。

  但是他看过《护心》——一本流通世面多年并拥有无数衍生话本的真人爱情故事改编巨作,括弧白晓生著括弧完。

  “不是说龙主和雁姑娘最后诞下一个无比可爱的小龙男吗,怎么孵出来是这种……娘呀!!!”阿嚏嘟嘟囔囔到一半,被一道从天而降的惊雷劈了个半死。

  “这本书写出来的时候,本公主还没生下来呢。”满月打了个哈切,瞥了一眼阿嚏,冷笑道:“这作者有病,懂吗?那本书里的孩子是他照着自己的样子写的。”

  阿嚏吸吸鼻子从地上爬起来,敢怒不敢言。

  “公主……咱为什么非要钓鱼不可,您要吃鱼,我去镇上给您买,或者,您用刚才那法术劈水里,不也能吃到饱,总比您……”

  一直姜太公钓鱼强吧!

  “你懂什么?”满月哼了哼。

  阿嚏不敢忤逆她,只好继续蹲下给她揉肩捶背。

  过了大概一个时辰,鱼线又被什么东西扯动了起来。

  阿嚏替自家小主人祈祷,千万不要再钓上来一些奇怪的东西,比如缺了一半的纸鸢、用来打桩的人偶和……正在湖底修行的玄门人士。

  没办法,自从雁姑娘从黑河底得成大道,于是总有人争相效仿,希望复刻人家的成功之路。

  当然他们都被暴躁的小龙女一脚踹到九重天外了。

  阿嚏打了个冷战。

  还好当时她没有一怒之下把他神魂俱灭了。

  “啊啊啊!鱼!是鱼!”阿嚏兴奋得像自己丰收了个大年似的——虽然钓上来的是一只胖成猪的锦鲤。这就不得不说,如今这黑河底一半在修仙,另一半人来瞻观当年雁姑娘修成大道的著名景点,于是当年凤家之主便同龙主和雁姑娘商量五五分成,把这黑河码头以私人的名字盘了下来,并放了一万条锦鲤,向每个来凑热闹的游客收取门票……听说赚到的钱甚至能再修两百个七绝堂。

  啧,奸商。

  不过现在他的小主人总算钓到了鱼,他也终于不用在烈日下暴晒了!

  谁知满月抓过这尾巴还摆得欢快的大锦鲤,皱了皱眉,下一刻便把鱼又扔了回去。

  锦鲤惊恐地摆动着尾巴飞快游走了。

  阿嚏:您就是闲的。

  暮色四合,天边金色的云层逐渐与墨色融合,再分不清边界。

  阿嚏百无聊奈地打了个哈切。

  说起来他的小主人往日没有这么折腾人……折腾妖,她唯爱修炼,闭关十天半个月也是常有的事,不过自从半月前她去了趟青丘,回来就一直在钓鱼。

  从白天到晚上,坐在河边一动不动。

  阿嚏闹不清为什么,但也不敢忤逆。

  “公主,您饿不,小的去给您买大肉包………”他话还没说完,天边突然闪过一道金光,直冲他们这边来,吓得阿嚏差点闪了舌头。

  满月只是淡定地伸出手,那金光便温驯起来,平稳地降落在她的手心,化成一个圆圆的小球缓缓地旋转。

  满月闭上眼睛,静静地聆听着什么的样子……反正阿嚏是一个字也没听见。

  片刻后满月再睁眼,轻声道:“我知道了,你回去吧。”于是那小球倏地变作一只三足金乌,慢条斯理地梳理起自己的羽毛,张开翅膀,抖擞自己美丽的金色羽翼——怪臭美的,然后振翅向天边飞去。

  满月收起鱼竿,交给了阿嚏。

  “您不钓啦?”

  “我阿爹让我回一趟龙谷。”

  她阿爹?龙主天曜?

  阿嚏激动起来,意思是他终于可以摆脱这只骄横的小龙女了吗?

  “那,那祝您一路顺风。”阿嚏握紧鱼竿,眼神坚定道:“我会替您在黑河站好岗,继续钓大鱼哒。”

  满月冷哼一声,没把他拙劣的表演当一回事。

  “你跟我一起回去。”说罢不顾一脸绝望的阿嚏,摇身变出真身,把这课可怜的狗尾巴草抓在手里便向落日的地方奔腾而去。

  他家小主人化为龙身时自然威风凛凛,在云端遨游就像一绻曼妙自在的红绸,世人言,遇风呈吉,遇水则祥。

  那是他们没有被这孽龙抓在手里飞过!

  呕呕呕……

  刚降落到龙谷,阿嚏便蹲在一旁大吐特吐。

  满月嫌弃不已:“你好没用。”

  他发誓,如果让他修得万年功力,一定要学那素影真人,抽她筋,扒她皮!

  满月没理他,双手结印,口中振振有词:“以我龙鳞,缔日月为盟,护八方安宁,百邪不侵!开!”

  漫山遍野的空气似乎在扭曲,风从地底吹来一般,凛冽的寒意从足下开始蔓延,阿嚏楞楞地看着眼前豁然开出一个口子,满月抓着他的衣领就丢了进去。

  不过他这次没有再摔个狗吃屎,他被四面八方包裹而来的藤蔓接住,脸庞朝下处开出一朵柔软的棉花。

  “这,这里……”

  龙谷之内和外面是截然不同的景象,世间如今是炎炎夏日,这龙谷却凉风习习,弥漫着花果的香味,天光与高山共色。

  “这里有结界,龙谷内四季如春。”满月解释道。

  “昂,龙主真会享受……哎哎哎公主殿下您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啊!”

  阿嚏赶忙跟上走得快没影的满月。

  阿嚏很庆幸自己要死要活地抱紧了小龙女的大腿,否则这龙谷纯粹的灵气都能活活净化了他。

  “公主,为什么进来的时候会有结界呢?”

  “防偷窥。”

  “偷窥?可龙主和雁姑娘这般厉害的人也需要防备宵小之徒吗?”

  “不然呢,等着那些人天天来龙谷参观,就像你在黑河边见到的那样?”

  “呃……”有道理。

  他们走了不久,满月便停下了脚步。

  “公主,怎么了?”

  满月站在原地不动,一阵清风拂来,阿嚏觉得骨子都要酥了。

  这龙谷,果真惬意。

  忽的,前面草地上慢悠悠地升起点点绿光来。

  “萤火虫?”

  风停了,而这些萤火虫像是突然绽放的花苞,一朵朵飘荡起来,没有风的护持,在空中静静地悬浮。

  满月变出一个灯笼来,右手缓缓捻起法决,这些萤火虫便聚集到她的灯里。

  萤火虫灯火幽幽,照的得他的小主人都温柔可爱了许多。

  “走吧。”

  

  阿嚏跟着满月踏入了一方院落,他几乎立马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,仔细分辨下,是葫芦鸡、八宝鸭、糖酥饼、红烧排骨和桂花酿。这些香味攻击着阿嚏的嗅觉,让他情不自禁地多呼吸了两大口空气。

  “满月。”

  阿嚏的注意力从放菜上拉回来,这才发觉院落旁的桃花树下坐着一位美貌的女子,她正笑意盈盈地唤着小龙女的名字。

  “阿娘!”

  阿嚏还没从“原来这就是雁回大人”里回神,就见平常那冷言冷语的小龙女突然活泼了起来,声音甜了八个度,蹦蹦跳跳地投入她阿娘的怀里。

  坏了,好像看见自家主子被夺舍了。

  “阿娘,这是萤灯,送你!”她赶忙献宝似的把灯往雁回面前递,小脸绯红娇俏得紧:“阿娘喜不喜欢?”

  雁回把女儿往怀里又揽了揽,抚着她珠圆玉润的小耳朵,眼神无比温柔:“当然喜欢,待会满月帮娘挂在房间里好不好?我想每天都能看见它。”

  满月迫不及待地点头。

  阿嚏看到这一幕,感慨还挺多的,毕竟他一直以为自家小主人是条不折不扣的冷血龙。

  原来在娘亲面前也是个宝宝嘛。

  “下来吧,吃饭了。”

  不知何时,一个挽着袖子的男人站在了阿嚏的身后,手里还端着一盘烤羊肉串,看样子是从厨房刚出来。

  阿嚏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,这定是龙主天曜了!

  果真和话本里说的一样,丰神俊逸、渊渟岳峙!虽然现在是一副下得厨房的模样。

  他感慨,果真和雁回姑娘好一对璧人。

  满月牵着母亲的手走了过来,对阿嚏说:“你在这站着干嘛,很碍事。”

  这小恶龙……

  “月儿,这是你的朋友?”雁回笑着问。此刻天曜也走到妻子身边,在此夫妇二人的注视下,阿嚏突然就紧张胆怯了起来。

  一株小小的狗尾巴草,在千年灵龙和黑气之主的面前,显得是如此脆弱。

  没骨气的阿嚏双膝一软,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:“小小小小小的给龙主和雁姑娘请安,承蒙公主殿下不弃,收我做了……呃……仆从。”

  天曜:“……”

  满月:“……”

  阿嚏似乎听见小龙女不爽的嘁了一声,吓得他皮都紧了。

  只有雁回兀自笑出声:“呀,好久没人叫我雁姑娘了,你还怪有意思的。快起来吧,和我们一块儿吃饭去。”

  阿嚏迟疑地抬抬头。

  满月不耐烦道:“我娘都让你起来了,搞快点。”

  阿嚏蹭地一下站直了腰板。

  雁回笑得更大声,天曜也只是无奈地看了一眼女儿。

  满月拉着母亲的手摇了摇:“娘,我平时从不让他下跪问安,你知道女儿不是那样的人。”

  嗯,你只是让我变回真身,用来逗你养的小猫玩罢了。阿嚏面无表情的想。

  

  在饭桌上的阿嚏眼睛瞟来瞟去,小龙女一边吃一边叽里呱啦和她的娘亲说起在外面的见闻,雁回吃着她夫君给她剃掉骨头的鸡鸭鱼肉,一边笑眯眯地听女儿说话。

  一顿饭下来,食物都进了这母女二人的肚子。

  “阿娘陪我去玩!”满月蹭了蹭母亲的肩头,然后用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里,软声软气地撒娇。

  阿嚏是看得鸡皮疙瘩都起了。

  谁知满月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似的,隐秘地瞪了他一眼。

  吓得阿嚏的心脏差点停了。

  “好呀,”雁回道:“正好我种的昙花快开了,我们一起去看。”

  “嗯嗯嗯!”

  雁回牵起女儿的手,对着夫君盈盈笑道:“那你收拾好再来找我们,阿嚏要一起吗?”

  阿嚏欲哭无泪,面对小主人杀伤力极强的注视,他难道敢一起去吗?

  只好自告奋勇道:“我喜欢劳动,我想和龙主一起收拾,这将是我的荣幸。”

  直到雁回带着满月走远了,阿嚏才松一口气,看向天曜,发觉他的目光仍旧温柔而具有穿透力,仿佛世间一切影影幢幢都不可阻挡他寻找自己妻子的身影。

  阿嚏感叹,不愧是流传百年的爱情故事男主角!

  这独一份的爱,谁可以比拟呢?

  天曜慢慢收回了目光,对阿嚏道:“谢谢你。”

  “啊?啊?”阿嚏想了想,噗通又跪下了,他何德何能可以担得起龙主的一句谢啊?

  “请龙主示下!”

  天曜:“………”好生无语,这狗尾巴草的茎叶是被雨水泡得太软了吗,动不动就跪是什么毛病。

  “起来吧,我只是想说,雁回还是喜欢别人叫她雁姑娘。”提起妻子,天曜的语气变不自觉温和起来:“是满月教你的吗?”

  阿嚏呆呆的摇摇头:“我是,是看那个话本,里面常常描写雁回大人英姿飒爽的模样,让我觉得……觉得……”

  她果真就是雁回,雁姑娘。

  是不惧强权也会为弱小出头得雁姑娘,是纵然明知是祸也不躲不避的雁姑娘,是九死不悔,道义在心的雁姑娘。

  天曜笑了笑:“嗯,你的感觉不错。”他一挥手,手里便出现了一本书:“我虽对草木修炼成精没什么研究,但这本书是我以前的好友所著,对你修行应该大有裨益,请你收下吧。不仅是谢谢你今天让雁回高兴,平日里满月也应该没有少折腾你,我替她赔礼了。”

  阿嚏双手颤抖,感动得无以复加。

  天曜掐了个法决,让阿嚏的双腿绷直,赶在了他下跪之前成功制止。

  ……还是该让这狗尾巴草改改这毛病。

  

  雁回和满月直到后半夜才回,两人的笑声从很远处便传了来,等近了,这母女二人的头上都带着一个花冠。

  明媚妍丽,夺人心魄。

  当然阿嚏不敢多看雁回,他只是看到了龙主望向妻子那沉醉的眼神罢了。

  “咳咳……”雁回突然咳嗽了两声,天曜便立刻变了脸色,走到她身边扶住她的肩,轻声道:“天凉,回去吧。”

  嗯?龙谷不是四季如春吗?阿嚏想。

  雁回垂了垂眸,下意识望向女儿。

  “娘亲,我们明天再见面。”满月笑道。

  “好。”雁回不舍地摸了摸女儿的脸,“你乖。”

  然后在丈夫的陪伴下进了屋内。

  阿嚏挠了挠头,他似乎感觉到小主人突然冷下来的情绪。

  “走吧。”满月道。

  “昂,去哪?”

  “黑河,钓鱼。”

  “……”求求您忘了您那鱼吧!

  

  “公主,可您不是答应了雁姑娘,明天再见面的吗?”阿嚏忍不住问道。

  这大晚上的,他还要陪着这任性小孩来河边喂蚊子,真是晦气!

  “他……不会让我娘再见我了。”

  他?龙主吗?

  “怎么会,我看龙主很疼您和雁姑娘啊。”

  满月冷笑一声,将挂好的鱼饵抛入河中。

  阿嚏突然就不敢再问。

  过了好一会儿,满月才开口道:“你对我娘有什么看法?”

  “啊?我?”他冷汗直冒,万一一句答不好会不会被小龙女做成鱼饵丢进河里也未可知。

  “呃,雁、雁姑娘貌美如花,沉鱼落雁,一笑如太阳升朝霞,齿如编贝,声如洪钟……不,不是!声如银铃……”

  “她是个人类。”

  “噢噢,她是个了不起的人类!”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等会?人类?

  阿嚏愣住了,想起雁回咳嗽时的模样,对了,那是人类特有的脆弱感。

  阿嚏看着满月,小龙女今年三百多岁,那雁姑娘……

  “这是十八年来,我第一次见我娘。她转世了,不止一次。”

  阿嚏倒吸一口冷气。

  “那为何,雁姑娘还拥有记忆……”

  他在满月嘲弄的眼神里噤了声。

  “我娘这一次转世的身体有先天不足之症。”满月低声道:“我去青丘请教狐族长老言先生,如何才能让我娘少受些痛苦,延长她的寿命,他说,我娘除了真正是雁回那一世的根骨惊才绝艳外,再转世的身体已经一世比一世差了,根本无法修仙筑体。他让我转告我爹……罢了,有什么用,我娘也劝不动他。言先生看我倔强,便告诉我,这黑河底有一种白鱼,凡人吃了可延年八百岁,不生病痛。只是它们不能用强制的手段来获取,如果有缘,会自行上钩。”

  阿嚏张了张嘴,原来她一直来这钓鱼是为了母亲。

  “公主,您……”

  “怎么,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残酷无情无理取闹?”

  “呃……”

  满月哼了哼。

  阿嚏挠了挠头,然后自己跑去拿了根鱼竿来,坐在离满月不远的地方穿起鱼饵来。

  “你做什么?”

  “公主,我今天见您母亲,觉得她比话本里还要随和,我想就算她轮回转世,哪怕没有记忆,她也还是她,不会改变。”

  满月低下头,然后笑了笑。

  这是除了在母亲身边时,阿嚏第一次见她笑得如此轻松。

  阿嚏也嘿嘿两声,大抵觉得她心情好,便斗胆开口:“公主,其实您一直维护成小孩子的模样,是为了雁姑娘吗?”

  满月点点头:“这样母亲回来,我也还是她的孩子。其实我失去母亲的时间,已经比拥有她的时间还要长了。”

  阿嚏只觉得怅然。

  

  龙谷内。

  雁回正坐在水榭里听雨打荷叶声。

  这是一百年前,天曜为她亲手种下的莲池——起因是她说想吃藕盒。

  不过也是两世前的她了。

  雁回靠在栏杆上,看着连成一片的肥大莲叶,水滴如同珍珠般在上面滚转。

  她漫无目的地发着呆,直到天曜也走了进来。

  “你说,莼菜能吃了吗?”

  天曜笑道:“鲈鱼正美,莼菜也新上,不如我带你去苏杭转转。”

  雁回巧笑嫣然:“好啊。”她靠在坐在她身旁的丈夫肩上,轻声道:“叫上月儿嘛。”

  “都听你的。”

  雁回抬手,把女儿送的萤灯解开,流萤缓缓飞了出来,她的眼睛里盛着这微弱的亮光,

  “你要是舍不得,也可以留他们在灯里,龙谷的萤火虫百年不腐。”

  “真好看。”雁回轻叹,她对他说:“在天空才自由自在啊。”

  天曜默了一瞬,然后轻抚着她的侧脸。

  “你会恨我吗?”

  雁回摇摇头:“永远不会。不过……”她拉过他的手,眨眨眼道:“下次不可以再把月儿赶走了。”

  天曜低声道:“她自己也不愿意待在龙谷。”

  雁回好笑的摇摇头:“你都不理她,她当然到处跑了。”

  “我只是鲜少有时间。”

  很多时候,他都在寻她的路上。

  “你不在,龙谷都没什么生气。”天曜道。

  他不说,雁回也看得出,每次回龙谷,很多东西都闲置了,池塘荷叶枯得不行,结不出莲子。她喜欢的那个筷子笼也发霉了,几乎看不出来那是用柳条编的或是用的藤子,但那里边依然装着一大把旧时用过的筷子。筷子已经脏得不像样子,粘着绿色绒毛,因着油烟和尘土的污染,看不出来那还是筷子了。

  “天曜。”雁回伏在他的心口,“愿,我们年年有今日,岁岁有今朝。”

  他也抱紧了她,“一定会的。”
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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